是坐在那间熟悉的咖啡厅。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店主仍然满脸微笑的坐在柜台边抽烟看报，我们还是坐在靠窗的这张桌子，年轻的女孩子们走来走去送着咖啡和点心，一看便知道是高中生在打工，看到她们我似乎觉得我已经老了。但一切又好像变化不大，连桌边的四月兰也好像还是四年前的那盆。

　　“您要点儿什么？”

　　“两杯咖啡，谢谢。噢！一杯要多加一些奶。”

　　我吐出一个烟圈，看着它慢慢的散开，烟雾中，对面张迷人的脸渐渐清晰，又好像仍隔着一层淡雾。

　　“不是叫你不要抽烟吗？就是不听话。”她还是那样习惯于用管小孩似的命令口吻。不过我也听习惯了。“不常抽，最近要想的事情比较多。”

　　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静静的看着我。我也不说话，透过玻璃窗向街上张望。路边一对青年情侣似乎在吵架，男的在向女的赔不是。“嘻！”我从嘴角哼出一声笑来，但自己都不懂为什么。

　　“您的咖啡来了。”女孩向我送来一个灿烂的微笑，我更加觉得年轻对我来讲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把多加了奶的那杯推向对面的她。“谢谢，你还记得我的口味。”

　　“别这么客气好吗？嘿……”我力图像往常那样，但我知道我笑的一定很僵硬。“今天你约我出来有什么事吗？总觉得你有些不同。”她还是那样的敏感，我的任何一次小聪明都逃不过她敏锐的洞察力，有时我觉得她的冷静和理智就好像在掐我的脖子，让我呼吸困难。“没……没什么，见个面总不需要什么理由吧。”是呀，我和她确实并不怎么见面的。

　　还是四年前了，准确的说是在高三那年的元旦。印象深刻，当时的我正在游戏厅的麻将机前欢度高中生活最后一个新年，却稀里糊涂的答应了一个女孩的要求，于是她坐在了我的腿上看我玩，于是以后的几局我输的一大糊涂，于是当我想起身离开时女孩俯在我耳边说：“我这样总粘着你行吗？”“可以呀，就是别太粘了。”于是以后的日子里，有我的地方就会看见这个欢快的女孩，也就是现在面前的她。一晃已经四年了，就因为我那时的一句话：哪都可以，只要大家都有学上，没事的。于是高中时形影不离的我们就分开了四年。真后悔当时她问我要不要报考学校在一起时，作了那样的回答。“至少我们有美好的回忆。”我想。顺手将烟灰点在烟灰缸的中间，然后再用烟头轻轻一触，看着它一下子失去形状，摊成一片。

　　“你怎么不说话？”她用手转着咖啡杯，眼睛却看着那盆兰花。“噢……你怎么把头发剪短了？”“想剪了呗，长了太不好收拾，浪费时间的。”

　　“噢……”“……你喜欢我长发还是短发？”她在自行车后面荡着腿。“都喜欢。”“骗人！一定要说！”我在后腰处被掐了一下。“别……。这样我们一准会摔车的。”“"不行！快说。”“长发！”“真的吗？那好，我要把头发留起来。”我虽然没有回头，但仍能想象得出她调皮的甩动短发的样子。“别逗了，大热天的，你想长痱子呀？”其实我真的喜欢女孩子长发盘起来的样子。“就不！我就要留！什么时候你不要我了，让我伤心了，我就剪了它。”她把我搂的更紧了。“算了，你还是剪我吧，估计你这辈子也剪不了头发了。”

　　“哈哈……”载着两个人的自行车左右摇摆着。记得高三那年每天回家的路上都这样开心……现在，眼前的她却是一头齐耳短发，显得格外精神，甚至是有些冷漠。“好呀，短发好，利落。”无疑间摸了摸因为要找工作才剪的头发，自己笑了。“你怎么了你？傻兮兮的笑，今天你太怪了。”她喝了口咖啡，抬起眼睛看着我。是呀，我是有事情要说的。明天我就要去面试了，今天跑到这来，还约了她，就是想……

　　我又点了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想整理一下思路。“咳……咳……”对面的她有些夸张的咳了起来。我赶忙灭掉手里的烟，无意中看见她嘴角有一丝得意的笑。那样子真的很美，就像从前一样，但只一会儿，那丝可爱的“狡猾”就变成了处子般平静。

　　“快说吧，我就知道你有事，我复习的时间很紧，给你面子所以才出来休息休息。”“那好吧。"我喝了口咖啡。好苦！那小姐一定是忘了加糖，我又不是coolman。看我咧嘴的样子，她又笑了。她笑的样子最好看了，只是近来不常见她笑了。我把手交叉放在桌上，身子向前倾向她。“我不打算考研了，明天我要去公司面试了。”

　　“什么？开玩笑吧？”她怀疑的看着我，见我一脸严肃，表情也凝重起来，”不是你说的，我们一起考吗？现在你倒先打退堂鼓了？！”“你先让我把话说完，别插嘴行吗？”她赌气得将身子靠回椅子，噘起了嘴。看惯了她理智的目光，现在看她被批评后委屈的样子，真让我“春心荡漾”。“我说我的，你认真听！仔细想，这很重要！”还好我这几年也没白混，再怎么说关键时刻不能手软，不对，是不能嘴软。

　　“我认真想过了，所以才下的决定。”“可是……”“听我说！”“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我长大了，二十好几的人了，又是男人，不能再用家里的钱了，我也希望自立。”

　　“又不是供不起。”她嘟囔着。“是，不是供不起。但我不希望总这样，长这么大我没有为家里挣一分钱。我也有自尊，我和你不一样，你是女孩子。我宁愿以后自己供自己再深造，虽然现在的机会是很难得的。”“那我要是考上了呢？”“好呀……。当然好了。”“好个屁！那不是又要分开几年了？你想呀？！”她用极具杀伤力的语气直击要害。

　　“我是说有利于你的发展嘛。”我下意识的又点燃一支烟，猛吸一口，让肺里充满尼古丁。“那你会不会不要我了？”现在的她看起来甚至有些可怜了。

　　女人就是女人，即使是外表看起来很强。“你怎么不明白呢？这不是谁不要谁的问题。所以我要和你就这个问题谈谈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发展进步的权力，有自己决定走什么路的权力。我是不想剥夺你的这种权力，这话说到这份上，你又不傻，应该明白了吧。”

　　其实我都不明白。心里面我真的不想她考什么研，我们分开的时间太久了，但我又很清楚的知道能提高自己在现在的社会有多么重要，无论对她还是对我来说都一样。

　　“不明白！！你胡说！”她好像不再保持理智了，声音大的连低头看报的店主都抬起了头。我赶忙用歉意的目光环顾四周，当目光落回她脸上时，她已经不再看我，而是扭头转向窗外。天气很冷。其实窗外已经什么也看不清了，房间内外的温差使得窗子上蒙了一层霜，因为水分的分布不均而结成了各种形态的霜花。窗外的路灯想透过这蒙着霜花的玻璃把它那有气无力的一缕光投进来，但霜花们却把这一缕光折射成了使自己闪亮的能源。

　　“下雪了。”她仍然看着窗外。“嗯。”我能看见的只有在路灯下一条黄色的光柱里舞动的雪花。它们经过窗子上霜花的修饰，看起来很美。“其实……我今天是想和你谈谈分手的。”她仍然望着窗外，脸上并没有特殊的表情。好像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我想……这也许会是个好办法。真的，我们要走的路还会不同下去，也许分开会好一些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也很矛盾，我真的割舍不下这份感情，这份感情对我来说真的太重要了。我是需要你的，你明白吗？但我不自信，我没有信心维护好这份感情。也许我不会有什么特别的了，那平平凡凡的我还会是你想要的吗？还能满足你的要求吗？你可以考上研，可能会认识许多文质彬彬，才华横溢的同学，可能会喜欢上他们中的一个。我并没有说他们会比我强，我对自己有信心。我是说他们和你的共通点也许多些，你们走的是一条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以前的一切都是真心的，你的一切我都会好好保留，但以后我不希望你的发展因为我们这份感情而受到阻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是想在这份感情成为包袱之前就解决掉，让她成为回忆不好吗？” 她仍然看着外面，我真希望她能明白我的用心良苦。

　　“这样吧，你有四种选择：一，觉得我是在胡言乱语，我所讲的让你讨厌，对爱没自信的男人很可悲！那好，你给我一个耳光，然后离开，我结帐；二，觉得我是在胡言乱语，但能体谅我的感情能原谅我的懦弱，那好，你喝一口咖啡，我走过去吻你一下，然后离开，你结帐；三，觉得我是在胡言乱语，但你有信心让我的担心成为多余，那好，你给我一个耳光，然后吻我一下，没人离开；四，你觉得我说的很对，正是你所想的，那好，我们留下各自的咖啡钱，然后我们一起离开。”在说完这许多的话后，我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没糖的咖啡，但并没有觉得苦涩，也许是我的心里更苦吧。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也许是性格在作祟，最后还要开这黑色玩笑。咖啡厅里的一切好像凝固了，只听到墙上的挂钟在“嘀嗒嘀嗒”的走着。“嘀嗒嘀嗒”时间过的好慢呀。

　　她终于扭过了脸，我清楚的看见她眼中的泪。那一刻，我怕了，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卑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个善辨的杀人犯，在不停的讲杀人的苦衷和理由。但是，无论怎样都会有一个声音说：杀人有罪！

　　我希望时间就此停住，不要有她作出决定的那一刻。现在的感觉真的很微妙，后悔了，但又不想作出改变，有的仅仅是对往事的怀念，这也许就是享受分手吧。墙上的钟还在尽职尽责的走着，它告诉我时间没有停下来，她的决定马上就要作出。而我希望的是什么呢？到底我希望她作出什么样的决定呢？公元2000年1月14日，我在干什么？我和一个四年的恋人坐在这间常来的咖啡厅，还是那张靠窗的桌子，左边还是摆着一盆四月兰，我们还是要了两杯咖啡而她的那杯也多加了奶，一切都似乎和从前一样。明天我要去公司面试，而她在过7天就要参加研究生入学考试。

　　现在，2000年1月14日，我在和她谈一个问题，关于分手……

　　“啪……”窗外，一块积雪从树上落在了窗前。

　　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

　　而是你就在我面前说：我不爱你！

这里就是了……

我还以为你爱我呢

哦 你真的不……了吗？

自杀中……

你以为你是小贝？

世界上没这么浪漫的人

怎么像在看舞台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