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我死去的小“狗狗” (2002-09-04 15:29:57)
公元2002年9月1日星期天下午,就是公司一干人等为电信VPN项目艰苦奋斗的那一天,我独在狗狗(google)的页面徘徊,没有遇见熟悉的狗狗。遇见孔君,前来问我道,“先生可曾为狗狗的死去写了一点什么没有?”我说“没有”。他就正告我,“先生还是写一点罢;狗狗是俺们平时最爱溜的。”
这是我知道的,凡我喜欢溜溜的地方,大概是因为往往有暴露泱泱大国的漆黑角落,或者痛揭某某官僚之贪婪而无用,结果往往就是被封杀出局。然而在这样的生活艰难中,毅然占据了很多革命同志的缺省主页的,就是狗狗。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这虽然于狗狗毫不相干,,但在生者,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倘使我能够相信真有所谓“在天之灵”,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但是,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全球开源软件的基地sourceforge.net和无数个耳熟能详的项目的名字的被封杀的情景,洋溢在我的周围,使我艰于呼吸视听,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
长歌当哭,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而此后几个所谓网络是没有国界的、但溜网者是有国界的阴险的论调,尤使我觉得悲哀。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人间,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后死者的菲薄的祭品,奉献于狗狗的灵前。
真的网者,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卑鄙的封锁。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
然而造化又常常为愚民者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污迹,仅使留下所谓祥和的态势和恢弘的政绩。在这祥和的态势和恢弘的政绩中,又给民者得以暂得偷生,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出界。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
我们还在这样的世上活着;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狗狗别被封的8月31日也已有三日,忘却的救主快要降临了罢,我正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
在云云诸网之中,狗狗是我的最好。搜索引擎者,学者之具也,我向来这样想,这样说,现在却觉得有些踌躇了。我应该对她奉献我的悲哀与尊敬。她不是“苟活到现在的我”的同类,而是为了安定祥和的新中国而死的狗狗。
她的姓名第一次为我所见,是在她和第一次和杨志远亲密接触的时候。当初Inktomi风华正茂的时候,狗狗尚在Standford校园游荡。直到后来,也许已经在Yahoo崭露头角,无数网者,说:这就是狗狗。其时我才能将姓名和实体联合起来,心中却暗自诧异。我平素想,能够不为商界所诱,反抗其转向门户的勾引,并一直有清新淡雅的面孔,无论如何,总该是值得我们所钦佩的。但她却常常微笑着,态度很温和。待到狗狗自立门户于www.google.com,见面的回数才较多了,也还是始终微笑着,态度很温和。待到泱泱网者已将狗狗作为日常工作和学习的第一个选择,并且再也不用yahoo之类的时候,却见她危及国计民生,被毅然斩于马下,此后似乎就不能相见。总之,在我的记忆上,这就是永别了。
我在一周前,才知道sourceforge.net也被立斩的事;其实不能溜到少妇斋已有数周,一直以为是些许业务不强之提供商的原因,比如光通其时,已有少妇斋被封杀的传言云。但我对于这些传说,竟至于颇为怀疑。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中国人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无耻变态到这地步。况且始终清新微笑着的和蔼的狗狗,更何至于无端在出口(路由器)上生生被丢弃呢?
然而即日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便是她自己的尸骸。还有一具,就是所深爱的狗狗的。
但政府就有令,说她们是“色情,法论功,暴徒”!
但接着就有流言,众多国家也对她们进行类似的凌辱的!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衰亡民族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我目睹中国证者的办事,已有经年。屡屡见诸《南方周末》等的少数,但看那干练坚决,坚忍无耻的气概,曾经屡次为之感叹。
幸苟安于上海这门门面面的繁华之地,尚不至于领受证者的关怀。至于这一回狗狗的被杀,众网者左冲右突冲破重围,弹雨中互相救助的事实,则更足为中国网者的勇毅,虽遭愚民教化和阴谋秘计,压抑至数千年,而终于没有消亡的明证了。倘要寻求这一次狗狗的死伤对于将来的意义,意义就在此罢。
苟活者在淡红的血色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
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记念狗狗!
google被封,sourceforge被封,这些是这个网络时代改发生的事吗?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